因為山就在那里

    如果不去接觸未知，我們的感覺將變得遲鈍，我們的世界就那么小小的一點兒，就連好奇心也將消失不見。我們的目光將不再放眼遠方的地平線，耳朵也聽不到那些熟悉的聲音。

——《我們?yōu)槭裁匆眯小?/p>

     有的事如果我現(xiàn)在不去做，可能這輩子就再也不會去做了。我想到這兒，所以還是背起包。

    我今天在走路，明天也是，后天也是。我今天推開門就看到遠方的山峰和霧氣，明天也行走在轉(zhuǎn)眼從晴天飄來濃霧的叢林中，我此刻好像以為能夠這就是永遠，其實沒有永遠。我不會永遠停留在這里，也無法留住分毫此刻的歡愉。每當我越開心時，這個念頭總會來提醒我，比起片刻的愉悅，閉上眼睛時的無邊黑暗，好像來得更加長久。

    沒有永遠，所以不相信永遠的人更有道理。但不能在能看到美好時閉上眼睛，人不能活在遙遠的，已經(jīng)失去的將來。總要相信一些眼前的浪漫，才活得更有期待。

    當我行走在前后無人的山谷里時，我的心里總是漫漫地在想這些東西。

    這次的旅程是川西貢嘎環(huán)線的徒步路線，歷時五天，海拔平均4000+，對于幾個戶外經(jīng)驗不甚豐富的大學生，無論是從體力還是體質(zhì)上說，都是很有難度的。但我想，可能我這輩子，這次是唯一的機會了。

    翻過日烏且埡口時，剛好天空放晴，面前是蜿蜒的峽谷，莫溪溝長長延伸向前，拐一個彎不見了，連綿的山層層疊疊，天毫不客氣地藍著，人在溝里，是小小的一簇。放下了心里的石頭，也在伙伴的催促下趕路。我們在路上的話并不多，體力消耗太大，氧氣也不足，喘得沒有力氣說話。于是內(nèi)心活動就很足，偶爾會逗笑自己。當短暫停下來休息，沒有焦點凝望著遠處，會思考很多東西。

    非常驕傲我也是徒步過4950海拔的人了。翻過了最難的埡口，心里的大石頭落地，心里有些不可思議，更多任務(wù)完成的使命感。

 

 

    遇到了許多有趣的令人敬佩的人，有一夜不安眠掀開帳篷后被面前的風景治愈，看到許多人半途下撤，收到過無數(shù)來自陌生人的鼓勵，也遇見讓人啼笑皆非的小伙伴，被剽悍的康巴漢子在懸崖邊開車自由又有點放肆時的氣概驚嘆，境況凄慘到發(fā)笑，在雨里睡覺煮東西吃飯，手指開裂出血，眼睛失焦，早上醒來迷迷糊糊第一句話就是“好疼啊”。過了數(shù)不清的獨木橋，偶爾也失去平衡看著湍急的流水發(fā)怵。兩雙拖鞋，八九個人穿著淌河，草地在對比下格外暖和。

    總以為能看到的那座山就是埡口了，不知道“天長地久有時盡，此山綿綿無絕期”。翻埡口過程中聽到一位騎馬者問牽馬的藏民“遠方那座黑色的山是什么名字”，抬頭看了一眼，后來醒悟過來，那個才是我們要翻的埡口。還好當時并不知道哈哈哈。

   原來埡口只比馬背寬一點，風大得擔心自己又被吹下去要重新翻一遍。沒在上面留一張照片有一丟丟遺憾，但是我閉上眼，就記得那里的風。

   一路的植被從原始森林到低矮灌木，到高山草甸，到生不出植被，只有灰黑色的石塊砂礫，翻埡口之前的休息中，手里玩著石頭又聽小伙伴復(fù)習了一遍地理知識。一路也是這樣體驗了一遍。一路減重又吃又扔，在穿過森林時每個人的鞋子都增重了一斤。

 

 

 

   清晨起來霧氣很重，頭燈的光打在空氣里，像是煙塵四下飄散，其實是水滴。

   過了一個很特別的中秋，以前聽月餅是要分著吃的這個說法，大家擠在小小的帳篷里，夜里很冷，帳篷被擠得暖蓬蓬的，走了一天的路，褲腳濺滿了泥巴，六個人分著吃掉了三個小小月餅，有一搭沒一搭聊天，回憶今天的廣東小哥和綠叔叔的進度，爭論我們之中誰更厲害，討論信仰，也講薛定諤的貓。鉆出帳篷時看到了月亮，在許多個下雨的夜晚也是難得。月光很溫柔，把天空都照得很亮，男孩子們在月光下鉆進了小樹林做一場冒險。

    晴天的雪山是能讓人盯著發(fā)呆很久的存在，有時云飄過來遮住山頂，皚皚白雪被太陽照得發(fā)亮，有融化的溪水一路流下來，云的影子在山上緩緩流動，經(jīng)幡在面前呼啦呼啦響。從山腳到山頂從黃綠色變成白色。面前沒有遮擋，眼睛落到哪兒，就遠去到哪兒。

 

    我對于這段旅程在高原上最后的記憶是藏族司機開車開得很快，前排的窗戶打開了，風從車外灌進來，當時是在下坡，我吹著風，覺得自己是一個騎馬的俠客。

    其實官方的最終記憶是，司機把我們放錯了地方，于是一行人背著登山包拖著一宿沒怎么睡也沒吃的身體，沒收拾也沒換衣服騎著小黃吃了想念已久的串串，非常重慶了。在爬坡爬到絕望的時候，大家坐在路邊喊“想吃火鍋”“想吃飯”“想吃串串”“想喝可樂”。

    喜歡淅淅瀝瀝下個不停的雨當我沒有被雨困住時，但在困境里，大家一起擠在暖融融的帳篷里時，好像困境里的雨又讓人也一起喜歡。

    一路都非常非常受照顧，女孩子們很貼心，男孩子們也每天早早起來打水燒水，一直記得要給我們的杯子里灌熱水，幫著我們背東西減重，弄丟了地釘也靠大家的登山杖度過了幾個舒適的夜晚，感謝之情非常非常濃。這一份互相幫助也是在路上非常暖心的一部分。

    最后最后，是我的一句表白。

“只是越看見海闊天空，越遺憾沒有你分享我的感動”